卫枢请的大夫医术了得。
说卫弯弯第二天退烧,真就第二天退。
翌日醒来,除了还有些手软脚软,神色恹恹,便已全无大碍了。
无碍了,也就该上路了。
卫家是大族,本家旁支,里里外外,便是不算仆从,不算祖地,只在京城里的族人,加起来便有几百口人,围绕着本家聚居,占了整个南安坊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以往钟鸣鼎食、烈火烹油的南安坊,已经沉寂许多天了。
从得知卫家押错宝那天开始。
但今日,本家大门前难得热闹了一下。
门口停着一顶镶金嵌玉宽敞奢华的八抬大轿,那是为卫弯弯准备的。初春的天气,卫弯弯裹一身雪白狐裘大氅,整张小脸都被白茸茸的狐狸毛围着,显得那张病后初愈的脸更楚楚可怜。
晨起时,程蕙娘为卫弯弯描了眉,画了唇。
此时眉黛唇朱,虽然神色还有些恹恹,但到底少了许多孩子气,多了份少女风致。
卫弯弯的亲人们都来送行。
爹娘,祖父母,叔伯婶娘,这些是知道她此行真正目的地的。
还有不明就里的堂兄弟姐妹们以及庶弟卫镝。
“姐姐,佛寺清苦,多、多保重,祖母吉人天相,定会早日康复,您、您也能……早日归来。”
卫镝缩头缩脑、结结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。
对外,卫家给出的说法是送卫弯弯去寺庙给生病的祖母祈福。
不然,送嫡女以讨好权臣,哪怕事儿过了,卫家保住了,世家的脸面也彻底没了。
——所以说世家做事儿就是拧巴。
不要脸都不能痛痛快快的。
卫弯弯一一拜别亲长。
“病着”的祖母脸色发白,低着头,听到卫弯弯告别的声音,一抬头,昏花的老眼里全是泪,倒是很符合需要孙女为其祈福的慈爱老太君形象。
祖父沉声道:“委屈你了。”
卫弯弯福身:“为了祖母,不委屈。”
旁边的祖母听到这话,感动更甚,甚至哭地瘫软了身子,忙被人搀着劝着,扶回院子修养去了。
而程蕙娘,则不等卫弯弯开口,便哭成了泪人。
还用力捶打身旁的丈夫,一边捶打,一边咬着牙小声骂:
“卫枢,你个卖女求生的懦夫!”
卫枢任程蕙娘捶打发泄,不仅不发火,还拍着她的背,轻声安慰。
程蕙娘哭累了打累了,又抱着卫弯弯哭了一场,叮嘱她千万记住自己昨晚说的话,才终于轮到卫枢。
卫枢却并未多嘱咐什么,父女俩一向不够亲近。
他只对卫弯弯说了一句:
“莫急,用不了太久,你就能回来。”
这话说的有些笃定。
更重要的是,这话是从卫枢口中说出。
程蕙娘陡然止住哭声,看向卫枢,眼里放出了光,她紧张又希冀地抓住丈夫的手臂,眼巴巴想要个解释。
卫枢却没多解释什么,只淡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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